春山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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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黑花】锥尖舞·番外



作者:@桃花花



番外 红与黑


——日头照好人,也照歹人,降雨给义人,也给不义的人。《马太福音 5:45》


“齐爷回香港来,是为了解语花?”


阿红的眼角涂了小烟熏,嘴唇上的胭脂鲜艳欲滴,穿着透薄黑丝袜的长腿翘着,整个人柔若无骨倚在沙发柔软的皮质里。


这屋子是个地下室,晚上几乎密不透风,只有楼上隐约透出pub里震耳欲聋的鼓点声,偶尔有人醉得七荤八素从密封的窗户外面走过,伴着含糊不清的叫骂。空气中氤氲了浓烈的烟味和潮湿发霉的气味。


黑瞎子靠在沙发对面的罗汉椅上,笑得十分和善,如果不看他手里的枪,会以为这果然是一个做生意的良民。他手指在枪身上暧昧的摩挲,好像那是情人的手。


“是吗,他也回来了?”


这话他也说得自然无比,不怕因太随意而不像真话。
可对面的女人一定是不信的。


“齐爷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蒜,嗯?”


她转着自己中指上的鸽子蛋,一脸媚笑:“齐爷和我家那位小少爷的往事,不用我提醒了。”她换了个坐姿,朝站在沙发边的一个女人看了一眼,说的话夹了蜂蜜,甜得能滴出水来:“我帮你回香港,你要怎么感谢我?那条腿给你的教训不少了吧。”


黑瞎子慢慢的把袖口的扣子一颗颗扣上:“真不知道。”

晚上十一点之后,DJ开始打碟。


舞池里熙熙攘攘,灯闪得魔影缭乱。周末的固定节目是女士香槟免费饮,舞池里的姑娘个个身材火辣惹爆眼球,温度升到三十度。胖子举着一瓶黑啤挤过群魔乱舞的人群,把硕大的身躯扔在卡座沙发上。


“王Sir,一个人来啊。”


搂着个金发洋妞的黑瘦男人嘻嘻笑着和他打招呼,蹭到他身边坐下。


这男人是酒吧的调酒师,大概轮值放假,正好勾搭妹妹。胖子与他也熟,抖出一根万宝路丢过去:“Jacky,这么巧。”



“今晚的舞男很不错哦。”Jacky指指舞池中央,那里立起两根钢管,舞男穿着黑色紧身皮裤,赤裸上身,肌肉流线型,引得女生们尖叫口水。“很有名的,请到这里用了不少钱。”他搓搓手指,“来的人也多。”


胖子咕咚咕咚倒下半瓶酒:“女士免费啊,请舞男不如请舞女,男士们不是掏得更多?”


Jacky凑过来笑,“王Sir不做生意,女的爱看靓仔,男友自然要跟着来——男的哪个敢似你,一个人来看靓女?”胖子心领神会,嘿嘿笑了几声说,“我认识个人,身材好过这些舞男,可惜他不肯来。”又指着舞池里一个人问:“这也是你们请的?”


Jacky顺着他手指看去,摇摇头:“那是财神爷。”说着起身招呼上去,用蹩脚的马来语打招呼,两句话一过,就像多年老友一样的拍着那人肩背,拉过来介绍,“王先生,齐先生。”


被拉过来的男人个子很高,戴了副变色镜,黑色的衬衫开了三颗扣子,露出胸前结实的肌肉。黑皮裤倒真和舞男的款有点像,胖子笑得十分猥琐,伸手过去:“敝姓王,老兄好靓仔。”


这姓齐的男人性格也爽快,和胖子一握手:“Jacky的朋友?算我的。”旁边蝴蝶一样围上来的女人叽叽喳喳的笑起来,贴上去:“齐先生,人脉好广哦~”

胖子啧啧两声,请他坐这儿。男人笑嘻嘻向吧台要了酒,坐到胖子对面,长腿架起来,丢过来一根camel:“试试?”


胖子拿着看了眼:“有料?”


贴着男人的高个美女又笑起来,银铃一样:“哪里敢有,条子要来查的~”


胖子摸着肚皮把烟点起来,不带过滤嘴的camel味道挺冲。男人变色镜下的眼睛弯弯,胖子心想,这就是所谓的眼带桃花。


“齐先生好久不回香港,生意做到海外了。”Jacky寒暄道。


“小生意。现在不比以往了,这几年亏的多赚的少。经济不景气嘛。”男人漫不经心道,“不过没有家室,也不会伤筋动骨。”


“啧,现在不流行成家立业了。流行带球跑。”胖子一拍大腿:“尤其是做生意的,不生个把儿子怎么结婚,你看山顶那几家,娶得漂亮太太,还要带儿子进门的。”


Jacky笑:“世道变了嘛。”


Waiter送了酒来,是Lamborghini,点燃了森佰加,连同子弹杯一起往白兰地杯中倾,一道碧蓝火线,颇为华丽。美女夸张的“哗”了一声,waiter递过一根吸管,男人朝着美女笑了笑:“lady first。”


那美女接过吸管,趁着火还没熄,一口见底,眼都红了,软绵绵往男人身上靠:“……没有家室有什么关系,你要儿子我给你生……”


“哇,好辣的妞。”胖子嘿嘿笑:“这不是现成的。”


男人接过第二杯天蝎宫,笑着对胖子和身边的女人示意:“cheers。”


“据说,齐先生以前在香港有人的,不过……”Jacky对着胖子挤眉弄眼,胖子恍然大悟。齐先生眯着眼笑:“谁告诉你的?阿万?”


“阿万那臭小子,喝多了什么话都敢说的。”Jacky笑得很意味深长,过去拍他的肩:“女人嘛,走了一个,这不是又来了无数个。”


谈女人总是能让男人们心情舒畅。舞池里的灯光转柔和,音乐略微慢下来,从后面人群中挤过来一个少年,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,一边耳廓上打了七八个耳洞。


“哗,臭小子,讲曹操曹操到啊!”一群人起哄,这少年笑嘻嘻饮了两杯,脸色都不变,凑到齐爷身边:“大佬,那批货出事了。”


“在香港兴不起风浪来,出了海才发现。”


苏万蹲在酒吧外的台阶上抽烟,夜里的灯红酒绿背后是混乱的地下交易,他把烟灰在身后的破垃圾桶上磕掉,接着说,“红姐不帮我,我没法啊大佬。”


“一条船走错,还有许多条。”


黑瞎子在这少年的头上拍了拍:“你怕什么?”


苏万蹲在夜风中沉默了一会,声音闷闷的:“我才不怕。香港有什么好,到处是人。叫我留下来,还不如跟你去马来。”


“臭小子,生在香港倒不想认。”黑瞎子咬着烟笑,“想走也好,这批货出手了,你就去吉隆坡。我叫阿黎在那边带你。”


“阿黎?”苏万的眼睛忽然亮起来,扭头看着黑瞎子,“大佬,红姐的人说,你回来是为了见解家那个小少爷,真的?”


“假的。”黑瞎子吐掉烟头,挥挥手往pub里走,“我刚知道他有回来。”


“哎哎哎——”苏万见他又要进去,着急跟上,“大佬,你跟红姐的人那么近,也不怕——”


他看见刚才舞池里的高挑美女迎出来,万般风情挽住那人胳膊。他侧过头给了苏万一个掩藏在变色墨镜下的笑,一手屈起,虚顶着自己的喉咙比了个枪。


苏万跟了他好几年,太明白他的意思,嘿嘿一笑,飞起一脚把烟头踢开。忽明忽暗的烟头在夜风里滚了几圈,掉到下水道的沟里,再也看不见了。


胖子醉醺醺的走出pub,看了眼手机,已经近一点。
周末的晚上,睡晚一点总是没关系的。云彩在学校赶实验报告昏天黑地,短信也发得有气无力。深夜的街道落下一片片灯光照不到的阴影,无家可归的人与流浪猫就蜷缩在这阴影之下。


他听见夜风里夹着轻微的说话声,是个少年轻佻的声音:


“……不陪我玩,小心明天红姐就找不到你咯。”
这声音略有些耳熟,他从暗巷口探头看,是那个耳廓上打了一排耳钉的少年。

十几岁的小鬼,毛还没长齐,也学人泡马子。


胖子觉得酒意有点上头,隔着垃圾桶喊了一声:“喂,警察查牌子!”


风里传来少年的叫骂:“屌,查你老母!”


胖子笑着骂了几声,朝停车场走去。


吉隆坡比香港的节奏慢上许多,天气也更炎热。上午十点,电话那头的人才接起来。少年极不耐烦的声音在那头响起:“谁?”


苏万缩在电话亭里,一夜未睡的眼圈下一片青黑,声音压低,却掩盖不了兴奋:“阿黎!是我啦,阿万!”


他抱着电话说:“我也要去吉隆坡了!下周的飞机。”


“……对,出事了,不过没关系!”他的眼睛发亮,“齐哥说了,那一船货,算不得什么。红姐的女人我做掉了,那么多血……追踪器装在舌钉里,呸。”


“解家那小少爷也回来了,听说是因为九爷死了……继承家业咯。”


“他说,见一见,也没坏处。谁知道解家落在谁手上。”


黎簇在那头笑了笑,慢慢的说:“你来过年吧,我去机场接你。”


苏万盯着显示屏上飞快减少的数字,把最后一个硬币扔进去:“一言为定。”


挂下电话之后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,睡眠不足和黑咖啡让他兴奋而飘忽。街道被密集的招牌和广告占满,妇科、茶楼、五金、首饰……拐过下个路口是一家教会开的小旅馆,静静的藏在密密麻麻的楼房中。他想起上次去吉隆坡的时候,在教堂里听到的诗篇。
他心想,我的神,恳求你的恩典遮盖我的罪。









“黑吃黑。性质恶劣,火并。”


胖子念完报告,上司怒气冲冲拍了桌子:“这帮人渣,死多个才好。死伤的平民一定要追查,懂吗?”


“总警司,解雨臣的律师提出正当防卫说。”女警将新的文件放到桌上,“从现场看,确实是对方先开枪。可是王Sir坚持指控解雨臣。考虑到他重伤的情况,建议延后。”


卷宗摊开着,胖子面前还摆着照片和证物。他闷声说:“解家的律师很出色。黑帮火并死多少不足惜,可是对解雨臣的指控不能取消,涉案的其他人现在下落不明,我建议可以审讯一下解雨臣。”


“同意。”上司点了点头,站起身来拍胖子的肩膀:“这个案子就照你的思路去办。”


胖子走出警局的时候,正是晌午,艳阳高照。


王盟等在车里昏昏欲睡,见他出来才问:“肥哥,听说张Sir今天调离?可惜还没有能与他共事。”


胖子痛心疾首拍他,拉开车门钻进后座:“‘引咎辞职’嘛。好好的飞虎队不做,要去做水警,痴线。”


王盟发动了车子。天际有一架飞机慢慢的掠过,留下一条长而直的白色纹路,像天上的一道伤痕。胖子靠着车后座,想着自己再也不去酒吧了,喝酒要误事。夜晚是另一番光景,是他所不知道的大幕下的生活。而他只是一个差人。



——我闭口不认罪的时候,因终日唉哼,而骨头枯干。


黑夜白日,你的手在我身上沉重。我的精液耗尽,如同夏天的干旱。


我向你陈明我的罪,不隐瞒我的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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